霧的回響

十月底,我花了一週左右的時間讀完了《挪威的森林》。這是我完整的讀的第一本村上的書,以前讀過他的散文,覺得不勝了了。直到暑假去了東京,在早大的村上村樹文學圖書館坐了1個小時直到有人趕我們走,回頭我才想了解這樣一個從未拿過諾貝爾獎的人。

這本書有幾個主要的人物,木月,直子,渡邊,永澤,綠子,玲子。各有各的特點。我在木月,直子和渡邊身上我甚至看見了我大學生活的縮影。我也有一個女性朋友,她在之前受過來自親人,朋友的傷害,家裡似乎還有精神病遺傳史。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她說她的生父教她怎么爱人的时候她每次都很想哭“我不知道 原来人要这么爱人”,“我越长越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活着”。我想挪威的森林也是一個關於抑鬱症的故事。直子和玲子的結合,是他們外部世界和內心之間的一種平衡,那個療養院,也是一個給予在這個濁世活不下去的人一點苟延殘喘的機會,也正是這樣,所以有些人一輩子也出不來了。我也嚮往那種地方,但只是嚮往。

這本書繞不開的話題就是性了,這一方面我不想過多闡述,我認為這本書的性描寫恰到好處,非常之美卻不會讓人起心動念。我喜歡。

作家的本事就在于,他用自己的笔写出了那些压抑在我们心中许久却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感受。至少对我来说,我从不认为那个作家的思想比我深刻多少,他们的优胜之处只在于他们的表达比我要精确。村上那干净疏离的的语言、那不厌其烦的细节铺叙、那渗透生活中一丝一丝的荒凉、那寻求却终至一无所获的迷惘、那铺天盖地无法言说的寂寞,很有同感。這也是我為什麼說我看到了我大學時光的縮影。

日本的作家我覺得似乎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們的內心是非常豐盈的,這一點不能用內向來普遍概括,包括川端,三島,太宰治等等,那三十年確實對他們是有影響的,這種豐盈的背後藏著的空虛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但不僅僅是這樣。

書中由音樂構成了一條暗線,由此我特意去聽了倆邊披頭士的挪威的森林。也算爲了解村上這個人跨出了第一步吧。

摘錄書中的幾句話:

“喜欢我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部融化成黄油”

”信只是普通的纸,纵使烧了,留在心中的东西依然会留下,不能留下的留了也没用 总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那样子死去的,包括你和我。“

”没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愿失望。 “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 死潜伏在我们的生之中. 直子的死让我明白: 无论谙熟怎样的哲理,也无以消除所爱之人的死带来的悲哀; 无论怎样的哲理,怎样的真诚,怎样的坚韧, 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排遣这种悲哀. 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 并从中领悟哲理. 而领悟的任何哲理, 在继之而来的意外悲哀面前, 又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天。你说棒不棒?”

”人理解某人是水到渠成的事,並非某人希望對方理解所使然。“

“我凭依栏杆,细看那萤火虫。我和萤火虫双方都长久地一动未 动。只有夜风从我们身边掠过。榉树在黑暗中磨擦着无数叶片,籁 籁作响。

  我久久、久久地等待着。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萤火虫才起身飞去。它顿有所悟似的,蓦地张开双翅,旋即穿过栏杆,淡淡的萤光在黑暗中滑行开来。它绕 着水塔飞快地曳着光环,似乎要挽回失去的时光。为了等待风力的 缓和,它又稍停了一会儿,然后向东飞去。

  萤火虫消失之后,那光的轨迹仍久久地印在我脑海中。那微弱 浅淡的光点,仿佛迷失方向的魂灵,在漆黑厚重的夜幕中往来彷徨。

我几次朝夜幕中伸出手去,指尖毫无所触,那小小的光点总是 同指尖保持一点不可触及的距离。”

“有时我觉得自己似乎成了博物馆管理人——在连一个参观者也没有的空荡荡的博物馆里,我为自己本身负责那里的管理。”

賦詩一首:

亦天雨酬月,漫歲歲天青。

徐盼冬將盡,待枝枝花盈。

這首詩的名字就叫《挪威的森林》罷。

2024.11.11晚寫於晚自習教室